第 12 章
这边送走了沈夫人，林新瑶转头就拉着赵嬷嬷把沈家上下和姻亲关系打听了一遍。
赵嬷嬷眼角微红，方才一直强忍着激动，此刻方含笑道：“万万不曾想到，沈夫人会做到这般地步，便是夫人在天有灵瞧见了，也该能放心了。”
之前她虽安慰着林新瑶，看起来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但实则自己心里也忍不住惴惴，人心最易变，时隔多年未见，谁知道人还是不是当年的那个人？
可这一遭过去，她心便松下来了——还好、还好，对方一如当年。
又似想起什么，殷切道：“姑娘，如今有了这层关系在，咱们家原本要发卖的产业、商铺、田庄、金玉摆件还有古董铜器什么的，是不是该择一些留下，或是不要把价格压得那么狠了？”
一想起之前自家姑娘拟定的清单和价目，赵嬷嬷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实在损失太大了！
林新瑶也露出笑意，若是能抢救一下，谁愿意贱卖家产呢？
“嬷嬷不必心急，等明日过后，无需咱们主动提起，就会有人上门来找了。”
那些原本欺林家败落，林新瑶一介孤女无依无靠的人，等见了沈夫人一家，自然就会重新换一种姿态来商议了。
人性如此，世情如此，倒也不全是封建社会的缘故，即便是在现代社会，这样的事也是有的，只是没有这么露骨罢了。
赵嬷嬷想想也对，脸上笑容越发轻松灿烂了。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都明白，这只能减免一部分损失，京都之地卧虎藏龙，总有些人家的后台比沈家硬，不受其威慑。
但两人此刻的心态都特别好——在原本都做好最坏打算的情况下，少损失一点都是赚了啊！
“嬷嬷，明日将父亲的灵柩送到宏华寺后，再将香油钱添上一倍，给寺里的和尚师傅，以及我们请来给父亲母亲诵经祈福的几位大师都送些布匹做僧衣，还有柴米菜蔬也送些过去……”
林新瑶挽着赵嬷嬷的手，边走边说着，她原本还按耐不住馋肉的心思，想着熬过了五七就开荤，现如今却决定还是守足七七四十九日，只当谢一谢林家夫妇的遗泽。
这样的事，赵嬷嬷自然赞同，她一连念了好几声佛，还十分迷信的说道：“这定是老爷夫人在天有灵在保佑姑娘呢……”
林新瑶：……
如果是从前，听了这样的话，她肯定是嗤之以鼻的，但一想到这是红楼的世界，她心里就有点打鼓了，再思维发散一下，想起民间一直流传的头七还魂一说，登时冷汗就冒出来了，实在是好处得多了，不心虚的也心虚起来。
来不及多想的，当即脚步一顿，举起帕子挡在唇边，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咳咳咳咳……”
赵嬷嬷给骇了一跳，连忙把她扶到假山边的石头上坐下，拍着她的背担忧问道：“怎么突然咳得这么厉害？今日的药吃了吗？要不要喊个大夫来……”
原本跟在后面的流云等人也纷纷围上前来，还有人当场就急忙要去请大夫，却被林新瑶拦住了。
“咳……不必了，大约是昨日夜里着了凉，今日又耗了些神，不妨事，过一会儿就好了，咳……今夜还要守夜，明日又要送灵，请了大夫反而折腾的麻烦，回头事情过去，歇上两日就无碍了。”
她倒也不全是装的，这两日确实有点小咳嗽，只是没表现出来的这么凶。
流云见她咳的眼角都泛红了，当下就忍不住抱怨道：“姑娘待自己太苛刻了些，这几日既要守灵又要哭灵，还丁点荤腥不沾，你身子本就没好全，哪里能受得住？”
赵嬷嬷把她搂到怀里顺气，心疼道：“听嬷嬷的话，今晚你就好好歇着，守夜的事就让解二去就行，他火气旺身体壮，又是侄子，这是他应该做的！”
林新瑶咳得满脸通红，却不同意，“这如何使得……”
看她这样，赵嬷嬷越发下定决心，摆事实讲道理般的又哄又劝：“有什么使不得的？明日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你若身子不好，如何能经得住，要是因此生出什么差错，岂非本末倒置？”
林新瑶似乎被劝住了，犹豫了一下，叹息般的说道：“好吧，只是辛苦解二哥哥了……”
见她松口，赵嬷嬷和流云等人都生怕她反悔似得，流云立即带人把她扶回院子休息，赵嬷嬷则赶紧去抓了‘壮丁’解炎。
回去的路上，林新瑶表现的逐渐好些，还对流云嗔道：“都说了没事，你看这一阵儿过去不就好了……”
流云却丁点儿不放松，反而板着脸道：“哪怕此刻好了，病根却还在，姑娘可要注意些，不许再马虎了！”
林新瑶就笑，“好好好，我以后一定注意。”
—
等回了院子，正巧见黛玉从书房出来，林新瑶眼睛一亮，也不要人扶了，径直上前和黛玉走到一处，与她挽住手，问她今日都做了什么。
黛玉便道：“为伯父抄了些经文，预备明日带去焚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林新瑶神情愈发柔和，“你有心了，只是略抄两篇就好，也不要太过费神。”
黛玉点头道：“我省得的，姐姐放心。”
又说了几句话，林新瑶道：“我今日身子不适，不便去守灵，不如你我今晚同睡一屋吧，说来，你也来了几日，偏我忙来忙去，不曾好好说些话，不妨趁今日秉烛夜谈，你看可好。”
聊聊天，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再谈谈恋爱心路历程，最好还能蹭点仙气，压一压这个日子。
黛玉自然是愿意的，她头一歪，有点调皮的笑道：“姐姐开口，敢不从命。”
林新瑶就趁机伸手拧了一下她的腮帮子，“你这张嘴啊，真真是个不饶人的。”
——手感果然不错。
黛玉赶忙笑着后退了一步，捂住脸颊，“姐姐才作怪呢！”没过两秒，又自己走了回来，环住林新瑶的手臂，拉她一起往屋内走去。
她还记得林新瑶之前说过自己身体不舒服，不想叫她老站在外面吹风。
缘之一字就是妙不可言。
别看林黛玉和林新瑶两个拢共才相识几日，却相处极为合拍融洽。
林家人口简单，上下管得又严，各司其职条理分明，正经主子只一个林新瑶，最多如今再加上一个林黛玉，气氛安逸，不像在荣国府的时候，要在意这样那样的人情关系、这房丫头和那房丫头的事故摩擦。
何况林新瑶无论从哪一方面，都表明了对黛玉的重视，上行下效，林府上下大小仆从自然也对黛玉极为热切、不敢疏忽，务必尽力做到事事妥帖。
这样一来，竟不像是来参加丧仪的，反倒如同修养一般，随心所欲、心情开阔，不说林黛玉心里有多自在，就是紫鹃和雪雁两个，也觉得住着舒适极了。
而林新瑶呢，抛开一些书中人物的滤镜，她对林黛玉的定义就是——血缘上的妹妹（而且是唯一的那种）。
拿看妹妹的眼光去看林黛玉，她可不要太完美哦！
容貌才华就不说了，只说她那性格，林妹妹的确以清高孤傲又爱哭闻名，但她的眼泪百分之八十都和贾宝玉有关，剩下来的百分之二十是在她觉得孤立无援和极为难过的时候才哭的。
她并不是个有事没事就哭的性子，相反在绝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是爱笑爱闹会撒娇的，有种很灵动的活泼，只要你不冒犯她，她待人一直都很随和，并且十分懂得尊重别人。
而且因为同样年幼父母双亡、同样曾寄人篱下的经历，对于林黛玉很多外人觉得太敏感的想法，林新瑶虽不能全体会到，却是完全可以理解并且接得住的！
甚至很多事林黛玉还没想到呢，她就先想到，并处理好了。
而那些别人觉得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的问题，在林新瑶这里就根本不算是个事儿，对方简直符合了她对妹妹这一传说中的生物所有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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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嬷嬷眼角微红，方才一直强忍着激动，此刻方含笑道：“万万不曾想到，沈夫人会做到这般地步，便是夫人在天有灵瞧见了，也该能放心了。”
之前她虽安慰着林新瑶，看起来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但实则自己心里也忍不住惴惴，人心最易变，时隔多年未见，谁知道人还是不是当年的那个人？
可这一遭过去，她心便松下来了——还好、还好，对方一如当年。
又似想起什么，殷切道：“姑娘，如今有了这层关系在，咱们家原本要发卖的产业、商铺、田庄、金玉摆件还有古董铜器什么的，是不是该择一些留下，或是不要把价格压得那么狠了？”
一想起之前自家姑娘拟定的清单和价目，赵嬷嬷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实在损失太大了！
林新瑶也露出笑意，若是能抢救一下，谁愿意贱卖家产呢？
“嬷嬷不必心急，等明日过后，无需咱们主动提起，就会有人上门来找了。”
那些原本欺林家败落，林新瑶一介孤女无依无靠的人，等见了沈夫人一家，自然就会重新换一种姿态来商议了。
人性如此，世情如此，倒也不全是封建社会的缘故，即便是在现代社会，这样的事也是有的，只是没有这么露骨罢了。
赵嬷嬷想想也对，脸上笑容越发轻松灿烂了。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都明白，这只能减免一部分损失，京都之地卧虎藏龙，总有些人家的后台比沈家硬，不受其威慑。
但两人此刻的心态都特别好——在原本都做好最坏打算的情况下，少损失一点都是赚了啊！
“嬷嬷，明日将父亲的灵柩送到宏华寺后，再将香油钱添上一倍，给寺里的和尚师傅，以及我们请来给父亲母亲诵经祈福的几位大师都送些布匹做僧衣，还有柴米菜蔬也送些过去……”
林新瑶挽着赵嬷嬷的手，边走边说着，她原本还按耐不住馋肉的心思，想着熬过了五七就开荤，现如今却决定还是守足七七四十九日，只当谢一谢林家夫妇的遗泽。
这样的事，赵嬷嬷自然赞同，她一连念了好几声佛，还十分迷信的说道：“这定是老爷夫人在天有灵在保佑姑娘呢……”
林新瑶：……
如果是从前，听了这样的话，她肯定是嗤之以鼻的，但一想到这是红楼的世界，她心里就有点打鼓了，再思维发散一下，想起民间一直流传的头七还魂一说，登时冷汗就冒出来了，实在是好处得多了，不心虚的也心虚起来。
来不及多想的，当即脚步一顿，举起帕子挡在唇边，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咳咳咳咳……”
赵嬷嬷给骇了一跳，连忙把她扶到假山边的石头上坐下，拍着她的背担忧问道：“怎么突然咳得这么厉害？今日的药吃了吗？要不要喊个大夫来……”
原本跟在后面的流云等人也纷纷围上前来，还有人当场就急忙要去请大夫，却被林新瑶拦住了。
“咳……不必了，大约是昨日夜里着了凉，今日又耗了些神，不妨事，过一会儿就好了，咳……今夜还要守夜，明日又要送灵，请了大夫反而折腾的麻烦，回头事情过去，歇上两日就无碍了。”
她倒也不全是装的，这两日确实有点小咳嗽，只是没表现出来的这么凶。
流云见她咳的眼角都泛红了，当下就忍不住抱怨道：“姑娘待自己太苛刻了些，这几日既要守灵又要哭灵，还丁点荤腥不沾，你身子本就没好全，哪里能受得住？”
赵嬷嬷把她搂到怀里顺气，心疼道：“听嬷嬷的话，今晚你就好好歇着，守夜的事就让解二去就行，他火气旺身体壮，又是侄子，这是他应该做的！”
林新瑶咳得满脸通红，却不同意，“这如何使得……”
看她这样，赵嬷嬷越发下定决心，摆事实讲道理般的又哄又劝：“有什么使不得的？明日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你若身子不好，如何能经得住，要是因此生出什么差错，岂非本末倒置？”
林新瑶似乎被劝住了，犹豫了一下，叹息般的说道：“好吧，只是辛苦解二哥哥了……”
见她松口，赵嬷嬷和流云等人都生怕她反悔似得，流云立即带人把她扶回院子休息，赵嬷嬷则赶紧去抓了‘壮丁’解炎。
回去的路上，林新瑶表现的逐渐好些，还对流云嗔道：“都说了没事，你看这一阵儿过去不就好了……”
流云却丁点儿不放松，反而板着脸道：“哪怕此刻好了，病根却还在，姑娘可要注意些，不许再马虎了！”
林新瑶就笑，“好好好，我以后一定注意。”
—
等回了院子，正巧见黛玉从书房出来，林新瑶眼睛一亮，也不要人扶了，径直上前和黛玉走到一处，与她挽住手，问她今日都做了什么。
黛玉便道：“为伯父抄了些经文，预备明日带去焚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林新瑶神情愈发柔和，“你有心了，只是略抄两篇就好，也不要太过费神。”
黛玉点头道：“我省得的，姐姐放心。”
又说了几句话，林新瑶道：“我今日身子不适，不便去守灵，不如你我今晚同睡一屋吧，说来，你也来了几日，偏我忙来忙去，不曾好好说些话，不妨趁今日秉烛夜谈，你看可好。”
聊聊天，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再谈谈恋爱心路历程，最好还能蹭点仙气，压一压这个日子。
黛玉自然是愿意的，她头一歪，有点调皮的笑道：“姐姐开口，敢不从命。”
林新瑶就趁机伸手拧了一下她的腮帮子，“你这张嘴啊，真真是个不饶人的。”
——手感果然不错。
黛玉赶忙笑着后退了一步，捂住脸颊，“姐姐才作怪呢！”没过两秒，又自己走了回来，环住林新瑶的手臂，拉她一起往屋内走去。
她还记得林新瑶之前说过自己身体不舒服，不想叫她老站在外面吹风。
缘之一字就是妙不可言。
别看林黛玉和林新瑶两个拢共才相识几日，却相处极为合拍融洽。
林家人口简单，上下管得又严，各司其职条理分明，正经主子只一个林新瑶，最多如今再加上一个林黛玉，气氛安逸，不像在荣国府的时候，要在意这样那样的人情关系、这房丫头和那房丫头的事故摩擦。
何况林新瑶无论从哪一方面，都表明了对黛玉的重视，上行下效，林府上下大小仆从自然也对黛玉极为热切、不敢疏忽，务必尽力做到事事妥帖。
这样一来，竟不像是来参加丧仪的，反倒如同修养一般，随心所欲、心情开阔，不说林黛玉心里有多自在，就是紫鹃和雪雁两个，也觉得住着舒适极了。
而林新瑶呢，抛开一些书中人物的滤镜，她对林黛玉的定义就是——血缘上的妹妹（而且是唯一的那种）。
拿看妹妹的眼光去看林黛玉，她可不要太完美哦！
容貌才华就不说了，只说她那性格，林妹妹的确以清高孤傲又爱哭闻名，但她的眼泪百分之八十都和贾宝玉有关，剩下来的百分之二十是在她觉得孤立无援和极为难过的时候才哭的。
她并不是个有事没事就哭的性子，相反在绝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是爱笑爱闹会撒娇的，有种很灵动的活泼，只要你不冒犯她，她待人一直都很随和，并且十分懂得尊重别人。
而且因为同样年幼父母双亡、同样曾寄人篱下的经历，对于林黛玉很多外人觉得太敏感的想法，林新瑶虽不能全体会到，却是完全可以理解并且接得住的！
甚至很多事林黛玉还没想到呢，她就先想到，并处理好了。
而那些别人觉得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的问题，在林新瑶这里就根本不算是个事儿，对方简直符合了她对妹妹这一传说中的生物所有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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