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夏
关家临时公寓里，关师父拿筷子拣起一根半生不熟的青菜，试探着放进嘴里，“咳，咸了……”他咂咂嘴，颇无奈的看看累得满头大汗的关小野。
“我觉得还好啊……师父你口味淡，拿水涮涮吧……”关小枝夹了一筷子菜，迅速填了一口饭，强作精神帮小野挽尊，还十分狗腿的将装水的碗往关师父面前凑凑。关小野满脸感激的招呼道：“吃鱼吃鱼。”
“姑娘……带鱼是要掏内脏再剪段儿的……”关师父一脸黑线的拨开黑乎乎的面皮，露出里面还未开膛就被肢解的带鱼……
“心疼鱼……”
“心疼我们……”关师父与叶师兄一唱一和，盯着桌上其他几个颜色诡异的菜不肯再动筷尝试。
“我就说我是厨房白痴嘛，您还这么放心让我做。”关小野哼哼唧唧声讨起她全程围观的老爹。
“不是你心血来潮说要做俩好菜迎接小南嘛，还不让我插手，我还以为半年不见姑娘厨艺见长呢，怪我咯？”关师父据理力争，菜做不好绝不是他的锅。
“爸！”被揭穿的关小野面上兜不住了。
“哎哎哎，诸位淡定，你们要实在吃不下，咱楼下新开了个饺子铺，我要不去打点来？”关小枝忙打圆场。
“你们去买吧，我不吃了！”关小野撂了筷子，转身回了房间把门咣当关上。
“你这丫头！脾气怎么这么冲！”关师父有点生气了，从做菜的时候起这俩人就不对付。
“大姨妈！”屋里传来关小野掷地有声的回应。众人面面相觑，惹不起的耷耷嘴角。
“菜别扔，我回头煮淡了做狗粮——”屋里又传出关小野的嘱咐。
“你什么时候去卢家？”关师父反应过来她是说卢柯西家那叫狗子的金毛，遂顺口问了句。
“明天下午——”屋里的关小野懒懒的说道。
“你俩这互相吊着也不嫌烦……”关师父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揶揄她。
“我，乐，意。”关小野无所谓的一字一顿回应着。
“那他什么时候调回帝都啊？”关师父又问，这下关小野没有回应，她翻个身举起一张合影，那是五年前夏日里的岛城沙滩，更小一号的关小野和一个穿着充气鱿鱼外套的吉祥物。照片上关小野举着两串铁板鱿鱼一脸呆愣的看向镜头，“大鱿鱼”一手抱着自己的“脑袋”，一手揽着这个看起来有点呆的女孩，咧着嘴笑得灿烂。关小野看着照片上那张油光满面的脸，有点长的头发还一捋一捋被汗贴在额上，这么邋遢的一个臭小子，怎么能让那么骄傲的关小野追了他五年呢……关小野也想不通，便抛开了照片不再想。躺了会又没骨气的拿回来，塞到枕边的相册里。
五年……人的青春时期……有多少个五年呢……自己似乎还是太一厢情愿了……
关小野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海鲜节上，正值盛夏时节，大片的海鲜加啤酒构成了沿海城市独有的狂欢盛宴，金沙碧海，靓女俊男，整日弥漫的海鲜腥香，灼灼炭火为炎夏添了一把烟熏火燎，躁动的人群，不眠的城市，清冽的冰啤顺着喉管流下，激出一身细密的汗珠。
关小野那时正相当认真的啃着手里的铁板鱿鱼，小吃老板是个实诚人，看小野可爱，给她选了一个脸一样大的鱿鱼板，又多加了酱料，惹得一众吃客羡慕得两眼放光，然而小野实际上是很苦恼的，四下绽开的鱿鱼脚随着她的咬动扑腾得正欢，浓浓的酱料挂不住，甩得也正欢，小野只好找个安静的角落呆着，倚着遮阴棚的栏杆，尽可能让自己有耐心嘬掉烫嘴的鱿鱼脚，还不会错过她去四处觅食的哥姐。
小野嘬着鱿鱼一抬眼，又被不远处半裸男好看的肌肉线条吸引，连手里的鱿鱼都忘了啃，正享用着味觉和视觉的双重美味，身后突如其来的推力让小野猝不及防，然后出于惯性，失去了她心爱的大鱿鱼……
就这样，竹签脱离手指，带着她汁满肉厚因为太烫还没来急舔几口的大鱿鱼……毫不留恋的……扎入栏杆外松软的沙子里……
小野的手指还保持着捏竹签的姿势，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前一秒它还是这样活生生香喷喷金黄焦脆的铁板鱿鱼，下一秒就这样埋身黄沙，永远丧失了它被人吃的尊严……这件事已经可以顶掉她前年夏天那一脱包装就棍体分离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的老冰棍对她造成的心灵冲击，荣登吃货小野眼中的重大事故第一位了。然而冰棍儿还可以看着它融化，而可怜的鱿鱼君……却只能在经历烈火考验后，葬，身，狗，嘴……
关小枝眼睁睁看着一只壮硕的金毛悠哉的溜达过来叼着竹签拖走了同样肥硕的鱿鱼，小野暗暗估量了下双方实力，感觉自己可能抢不过它，于是放弃了把鱿鱼捡回来拿水冲一冲继续啃的念头，不甘的咂吧咂吧嘴，然后回过神怒气冲冲的看向身后的罪魁祸首。
“妈妈你看，那里有个摔倒的鱿鱼。”一个小豆丁拖着他的游泳圈挺着小肚子溜达过来，指着不远处遮阴棚下一坨咖喱色的“鱿鱼”招呼他妈妈。
“哦……他大概是累了想要休息吧……宝宝要吃章鱼小丸子吗？”妈妈顺着儿子的手指打眼看了下，一个女孩子正盘腿坐在那给仰面躺着的吉祥物工作人员扇扇子，那扇子扇得又狠又利，似乎有很浓重的怨气。
“嗯！要！我要放干鱼片很多！”小豆丁开心的拍拍小肚子，一手牵妈妈一手拖救生圈走远了。
“是＇我要放很多干鱼片＇。”妈妈温柔的纠正道。转眼看见沙滩上蹦哒着逗孩子的吉祥物们，他们都穿着膨膨的虾兵蟹将衣服，戴着滑稽的面具，顶着烈日讨好着沙滩上的游客，只求能拉几个人去自己家大棚，赚点微薄的提成。想到这，那妈妈顿时有些心疼，于是拎着儿子去买了几瓶冰水，打算拿去分给吉祥物们。可是打包付钱的工夫，小豆丁却不知道溜哪里去了。
“老板你刚才看见我儿子了吗？”女人紧张起来，慌忙问面向流动货棚外坐着的店老板。老板踮起脚越过高高的售货窗口瞅瞅外面：“你刚刚带孩子来的？没注意啊……”
女人慌了，转头看向人头攒动的海滩，她儿子不会水，她担心他走到水里去，节假日人这么乱，她又担心儿子被人拐走，于是海滩外驶走的每一辆车都有了嫌疑。她正慌乱的不知该先去哪里找，店老板给她指了明路——广播站。女人忙颤抖着向广播站奔去，沙地松软，她深一脚浅一脚似是站不稳了，仍努力向那跑着。身后是店老板的喊声：“哎，水！”见叫不回那女人，只好坐回凳子，将那袋冰水重重掷柜台上，叹口气，继续吹他的风扇。
“赵小宝小朋友，赵小宝小朋友，请听到广播后速来瞭望台附近的广播站，你妈妈在这等你。Repeat，赵小宝小朋友……”广播里在播新一则寻人广播。
关小枝舔着冰棍儿看着章鱼小丸子摊前还不如摊高的小豆丁心念一动：“小孩儿，你家大人呢？”
“妈妈去买水了，她说待会给我买丸子，放干鱼片，放好多嗯。”小豆丁奶声奶气的回答。
小枝远远看了看最近的那个零售点，并没有人。于是又舔着冰棍儿问他，“广播里是在叫你吗？”
小孩仔细听了听：“好像是……”
关小枝与叶南昇拎着这个汗津津的小孩到广播站的时候，在此等候的女人早已等不及出去找了，于是广播又寻那位女士。关小枝把手里的小丸子递给眼巴巴看着她的小豆丁，翻开脖子上挂的手机打关小野电话，顺便拿闲着那只手的手心手背帮小孩擦脑袋上的汗。
电话打了几遍没打通，关小枝望向叶南昇，两人又精疲力尽的看看外面的大太阳，决定在广播站的凉气儿里等关小野来。
“关小野小朋友，关小野小朋友，请听到广播后速来瞭望塔附近的广播站，你哥哥姐姐在等你，重复一遍，关小野小朋友……”
关小野听到广播的时候正在奋力打扇，正奇怪竟然有人跟自己重名，摸出手机打算寻一下她那久去不回的哥姐，发现有十多个未接来电——她不知什么时候调了静音。
小野拨回去：“喂，姐，我在铁板鱿鱼附近遮阴棚这儿，广播是你们放的啊？哈哈哈太蠢了，我这边有个热晕了的吉祥物，正帮他降温呢，待会儿再去找你们。”
挂了电话，小野恨不成器的看着那个四仰八叉已经被她剥了皮的吉祥物，又给他淋了一瓶水，刚要起身去旁边洗手间补充水源，那吉祥物猛地抽搐了一下醒来。
“你醒啦？”关小野功德圆满的确认道。
“唔……我，我好像中暑了……”“鱿鱼”大兄弟还不太清醒。
“是中暑了，还连累了我的大鱿鱼……”关小野一手拿瓶子一手拿扇子怨念的看他。
“什么？”那人睡眼惺忪的坐起来，拨弄了一下自己脑袋上的水。
“没什么……”关小野此时又因自己的斤斤计较不好意思起来，起身要走。吉祥物叫住她，噔噔噔跑回自家摊位拎了两串铁板鱿鱼过来：“姑娘救命之恩，本小爷没齿难忘，送你两串鱿鱼略表心意。”
关小野满意的拍拍吉祥物大兄弟的肩，一手一个鱿鱼嘬着就要走，这时电话响了，关小野只好腾出手来接电话。
“喂？我这就往那走了，广播还没完没了了，哦定时了……不能取消吗……听起来太蠢了……”女孩走远了，吉祥物仔细听了听广播里的名字，哦，关小野。
“关小野。”吉祥物又叫住她。
“哈？”关小野热得不耐烦了。
“我叫卢柯西，是帝都石油大学的学生，来这边打工玩的，这样……算是认识啦，我们……能拍个照片留念吗……”男孩已经套上了玩偶服，十分期待的看她。关小野惊讶于此人的缠人功力与厚脸皮的自来熟竟比自己还甚，于是决定结交一二。拍照时卢柯西猝不及防的揽肩让关小野惊了脸，于是照片从拍立得里吐出来，是傻大憨与呆呆兽的故事。
就在那个夏天，十五岁的高一新生关小野跟大二新生卢柯西臭味相投互留电话，学渣关小野在他的激励下竟然在三年后顺利考上了帝油，虽不是主干专业，也着实让关家人兴奋了一番。不过关小野开心不起来，她刚刚得知卢柯西放弃了本校读研机会，选择去薪资很高的库尔勒油田做技术维护。那几年卢家遭了变故经济崩溃，卢柯西做出这样的选择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这个理由仍旧无法消弭关小野被骗的感觉……
关小野拨下这月第十次电话，依旧是忙音，她都怀疑卢柯西是不是被沙漠里的外星人绑架了，所以才这么久都联系不上。她拎着礼物去看卢家爸妈，搂着叫“狗子”的金毛大吐相思之情，被柯阿姨也就是卢妈妈撞见，很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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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还好啊……师父你口味淡，拿水涮涮吧……”关小枝夹了一筷子菜，迅速填了一口饭，强作精神帮小野挽尊，还十分狗腿的将装水的碗往关师父面前凑凑。关小野满脸感激的招呼道：“吃鱼吃鱼。”
“姑娘……带鱼是要掏内脏再剪段儿的……”关师父一脸黑线的拨开黑乎乎的面皮，露出里面还未开膛就被肢解的带鱼……
“心疼鱼……”
“心疼我们……”关师父与叶师兄一唱一和，盯着桌上其他几个颜色诡异的菜不肯再动筷尝试。
“我就说我是厨房白痴嘛，您还这么放心让我做。”关小野哼哼唧唧声讨起她全程围观的老爹。
“不是你心血来潮说要做俩好菜迎接小南嘛，还不让我插手，我还以为半年不见姑娘厨艺见长呢，怪我咯？”关师父据理力争，菜做不好绝不是他的锅。
“爸！”被揭穿的关小野面上兜不住了。
“哎哎哎，诸位淡定，你们要实在吃不下，咱楼下新开了个饺子铺，我要不去打点来？”关小枝忙打圆场。
“你们去买吧，我不吃了！”关小野撂了筷子，转身回了房间把门咣当关上。
“你这丫头！脾气怎么这么冲！”关师父有点生气了，从做菜的时候起这俩人就不对付。
“大姨妈！”屋里传来关小野掷地有声的回应。众人面面相觑，惹不起的耷耷嘴角。
“菜别扔，我回头煮淡了做狗粮——”屋里又传出关小野的嘱咐。
“你什么时候去卢家？”关师父反应过来她是说卢柯西家那叫狗子的金毛，遂顺口问了句。
“明天下午——”屋里的关小野懒懒的说道。
“你俩这互相吊着也不嫌烦……”关师父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揶揄她。
“我，乐，意。”关小野无所谓的一字一顿回应着。
“那他什么时候调回帝都啊？”关师父又问，这下关小野没有回应，她翻个身举起一张合影，那是五年前夏日里的岛城沙滩，更小一号的关小野和一个穿着充气鱿鱼外套的吉祥物。照片上关小野举着两串铁板鱿鱼一脸呆愣的看向镜头，“大鱿鱼”一手抱着自己的“脑袋”，一手揽着这个看起来有点呆的女孩，咧着嘴笑得灿烂。关小野看着照片上那张油光满面的脸，有点长的头发还一捋一捋被汗贴在额上，这么邋遢的一个臭小子，怎么能让那么骄傲的关小野追了他五年呢……关小野也想不通，便抛开了照片不再想。躺了会又没骨气的拿回来，塞到枕边的相册里。
五年……人的青春时期……有多少个五年呢……自己似乎还是太一厢情愿了……
关小野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海鲜节上，正值盛夏时节，大片的海鲜加啤酒构成了沿海城市独有的狂欢盛宴，金沙碧海，靓女俊男，整日弥漫的海鲜腥香，灼灼炭火为炎夏添了一把烟熏火燎，躁动的人群，不眠的城市，清冽的冰啤顺着喉管流下，激出一身细密的汗珠。
关小野那时正相当认真的啃着手里的铁板鱿鱼，小吃老板是个实诚人，看小野可爱，给她选了一个脸一样大的鱿鱼板，又多加了酱料，惹得一众吃客羡慕得两眼放光，然而小野实际上是很苦恼的，四下绽开的鱿鱼脚随着她的咬动扑腾得正欢，浓浓的酱料挂不住，甩得也正欢，小野只好找个安静的角落呆着，倚着遮阴棚的栏杆，尽可能让自己有耐心嘬掉烫嘴的鱿鱼脚，还不会错过她去四处觅食的哥姐。
小野嘬着鱿鱼一抬眼，又被不远处半裸男好看的肌肉线条吸引，连手里的鱿鱼都忘了啃，正享用着味觉和视觉的双重美味，身后突如其来的推力让小野猝不及防，然后出于惯性，失去了她心爱的大鱿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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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小枝眼睁睁看着一只壮硕的金毛悠哉的溜达过来叼着竹签拖走了同样肥硕的鱿鱼，小野暗暗估量了下双方实力，感觉自己可能抢不过它，于是放弃了把鱿鱼捡回来拿水冲一冲继续啃的念头，不甘的咂吧咂吧嘴，然后回过神怒气冲冲的看向身后的罪魁祸首。
“妈妈你看，那里有个摔倒的鱿鱼。”一个小豆丁拖着他的游泳圈挺着小肚子溜达过来，指着不远处遮阴棚下一坨咖喱色的“鱿鱼”招呼他妈妈。
“哦……他大概是累了想要休息吧……宝宝要吃章鱼小丸子吗？”妈妈顺着儿子的手指打眼看了下，一个女孩子正盘腿坐在那给仰面躺着的吉祥物工作人员扇扇子，那扇子扇得又狠又利，似乎有很浓重的怨气。
“嗯！要！我要放干鱼片很多！”小豆丁开心的拍拍小肚子，一手牵妈妈一手拖救生圈走远了。
“是＇我要放很多干鱼片＇。”妈妈温柔的纠正道。转眼看见沙滩上蹦哒着逗孩子的吉祥物们，他们都穿着膨膨的虾兵蟹将衣服，戴着滑稽的面具，顶着烈日讨好着沙滩上的游客，只求能拉几个人去自己家大棚，赚点微薄的提成。想到这，那妈妈顿时有些心疼，于是拎着儿子去买了几瓶冰水，打算拿去分给吉祥物们。可是打包付钱的工夫，小豆丁却不知道溜哪里去了。
“老板你刚才看见我儿子了吗？”女人紧张起来，慌忙问面向流动货棚外坐着的店老板。老板踮起脚越过高高的售货窗口瞅瞅外面：“你刚刚带孩子来的？没注意啊……”
女人慌了，转头看向人头攒动的海滩，她儿子不会水，她担心他走到水里去，节假日人这么乱，她又担心儿子被人拐走，于是海滩外驶走的每一辆车都有了嫌疑。她正慌乱的不知该先去哪里找，店老板给她指了明路——广播站。女人忙颤抖着向广播站奔去，沙地松软，她深一脚浅一脚似是站不稳了，仍努力向那跑着。身后是店老板的喊声：“哎，水！”见叫不回那女人，只好坐回凳子，将那袋冰水重重掷柜台上，叹口气，继续吹他的风扇。
“赵小宝小朋友，赵小宝小朋友，请听到广播后速来瞭望台附近的广播站，你妈妈在这等你。Repeat，赵小宝小朋友……”广播里在播新一则寻人广播。
关小枝舔着冰棍儿看着章鱼小丸子摊前还不如摊高的小豆丁心念一动：“小孩儿，你家大人呢？”
“妈妈去买水了，她说待会给我买丸子，放干鱼片，放好多嗯。”小豆丁奶声奶气的回答。
小枝远远看了看最近的那个零售点，并没有人。于是又舔着冰棍儿问他，“广播里是在叫你吗？”
小孩仔细听了听：“好像是……”
关小枝与叶南昇拎着这个汗津津的小孩到广播站的时候，在此等候的女人早已等不及出去找了，于是广播又寻那位女士。关小枝把手里的小丸子递给眼巴巴看着她的小豆丁，翻开脖子上挂的手机打关小野电话，顺便拿闲着那只手的手心手背帮小孩擦脑袋上的汗。
电话打了几遍没打通，关小枝望向叶南昇，两人又精疲力尽的看看外面的大太阳，决定在广播站的凉气儿里等关小野来。
“关小野小朋友，关小野小朋友，请听到广播后速来瞭望塔附近的广播站，你哥哥姐姐在等你，重复一遍，关小野小朋友……”
关小野听到广播的时候正在奋力打扇，正奇怪竟然有人跟自己重名，摸出手机打算寻一下她那久去不回的哥姐，发现有十多个未接来电——她不知什么时候调了静音。
小野拨回去：“喂，姐，我在铁板鱿鱼附近遮阴棚这儿，广播是你们放的啊？哈哈哈太蠢了，我这边有个热晕了的吉祥物，正帮他降温呢，待会儿再去找你们。”
挂了电话，小野恨不成器的看着那个四仰八叉已经被她剥了皮的吉祥物，又给他淋了一瓶水，刚要起身去旁边洗手间补充水源，那吉祥物猛地抽搐了一下醒来。
“你醒啦？”关小野功德圆满的确认道。
“唔……我，我好像中暑了……”“鱿鱼”大兄弟还不太清醒。
“是中暑了，还连累了我的大鱿鱼……”关小野一手拿瓶子一手拿扇子怨念的看他。
“什么？”那人睡眼惺忪的坐起来，拨弄了一下自己脑袋上的水。
“没什么……”关小野此时又因自己的斤斤计较不好意思起来，起身要走。吉祥物叫住她，噔噔噔跑回自家摊位拎了两串铁板鱿鱼过来：“姑娘救命之恩，本小爷没齿难忘，送你两串鱿鱼略表心意。”
关小野满意的拍拍吉祥物大兄弟的肩，一手一个鱿鱼嘬着就要走，这时电话响了，关小野只好腾出手来接电话。
“喂？我这就往那走了，广播还没完没了了，哦定时了……不能取消吗……听起来太蠢了……”女孩走远了，吉祥物仔细听了听广播里的名字，哦，关小野。
“关小野。”吉祥物又叫住她。
“哈？”关小野热得不耐烦了。
“我叫卢柯西，是帝都石油大学的学生，来这边打工玩的，这样……算是认识啦，我们……能拍个照片留念吗……”男孩已经套上了玩偶服，十分期待的看她。关小野惊讶于此人的缠人功力与厚脸皮的自来熟竟比自己还甚，于是决定结交一二。拍照时卢柯西猝不及防的揽肩让关小野惊了脸，于是照片从拍立得里吐出来，是傻大憨与呆呆兽的故事。
就在那个夏天，十五岁的高一新生关小野跟大二新生卢柯西臭味相投互留电话，学渣关小野在他的激励下竟然在三年后顺利考上了帝油，虽不是主干专业，也着实让关家人兴奋了一番。不过关小野开心不起来，她刚刚得知卢柯西放弃了本校读研机会，选择去薪资很高的库尔勒油田做技术维护。那几年卢家遭了变故经济崩溃，卢柯西做出这样的选择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这个理由仍旧无法消弭关小野被骗的感觉……
关小野拨下这月第十次电话，依旧是忙音，她都怀疑卢柯西是不是被沙漠里的外星人绑架了，所以才这么久都联系不上。她拎着礼物去看卢家爸妈，搂着叫“狗子”的金毛大吐相思之情，被柯阿姨也就是卢妈妈撞见，很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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